梁樹德:從香港前景學斷卦
《周易》有一『貞』字,在《乾》卦,是「元亨利貞」四德之一,意為春夏秋冬、生養育成的德性,貞者正也。彖、象皆以「正」義釋「貞」,而文言以「固」釋「貞」,以貞固足以幹事。但經中盡見大貞、小貞、貞吝、貞凶等,則非彖、象、文言之意。《說文》謂『卜問也』,段玉裁注:『貞,問也。』所以,《周易》中之「貞」字,亦以卜問釋義。
《易》為卜筮之書,但荀子講「知易者不占,善易者不卜」,除了因為不卜而自明外,亦因為《易》論陰陽,而陰陽者,總歸太極也。太極並無吉凶,只是陰陽自然推蕩,這是天理;亦是《道德經》謂「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」的意思。但是百姓不明天理,要無視吉凶是不近人情,所以《周易》以天理事人吉凶。
出來講《易》,自然引來求卜問事之徒。其實,咱家亦只是多看一點文言,多讀一點經讖罷了。西漢賈誼便有道『古之聖人,不居朝廷,必在卜醫之中』,皆因良卜可以決疑,良醫可以療疾,都是百姓日用。我既非聖人,也非良醫,問卜於我又有何用?
不過,中國人談命相術數,常流於迷信,是因為不明其所以然。
以相術為例,今人看相,說你臉上如何、手指短長便什樣什樣,其實十分之錯。《太清神鑒‧說歌》有說『五岳四瀆皆有神,金木水火土為分。君須識取造化理,相逢始可論人倫』,這是以臉上五岳四瀆所存之「神」的五行而論取吉凶,並非單以其型而論。《冰鑒》更是開門見山,第一章便論神骨,教人以辨清濁邪正。都是與今人論命相者大相徑庭。
即如以前說過的《渙》卦,常人卜之,則以為是大凶渙散之象,殊不知其文彩煥爛。又如卜得《乾》卦,雖有『元亨利貞』四字,常人作為大吉之象。但其實亦要看卜者身份,《高島斷易》說,女子得《乾》卦,即以陰居陽,則有過於剛強之嫌;常人得之,亦有自高其身之憂。所以,卦本身並無吉凶,吉凶之所在只是應乎人事世情之是否合宜。此學易斷卜之士應當緊記。再者,易闡明「常變」之理,卜之凶祥亦非一定。正如民國袁樹珊在《命理探源》中說『人的命運間或有不靈驗的,那是因為常變的不同』。
人事世情之是否合宜又如何定奪呢?此前便以《渙》卦論香港之興衰作例。除伐木而致《渙》上卦之巽木有損,其實下卦之坎水亦有所壅塞。水之所在,便是維多利亞港了。水以闊大平和流通為吉,但近年西環填海,水口收窄。如此,香港港口坎水之型,便變成覆兌。《渙》卦因為木敗,變成《師》卦,再因水路壅塞演變成《升》卦。
《焦氏易林‧渙之師》謂:『安息康君,異國穹廬。非吾習俗,使我心憂』,今日香港北方人甚多,已是其證。
《焦氏易林‧師之升》謂:『耳目盲聾,所言不通。佇立以泣,事無成功』。隨著港口收窄,幾乎可以斷言,港珠澳大橋落成之日,正是香港優勢盡失之時。